落雷击中青鸟。(不常上线感谢红心评论,btw不太建议关注,产文低爱乱爬墙 THANKS & SORRY

【TSN/ME】祝福

summary:终于某一天,一个骑着白马的骑士路过此地,他问:“您需要帮助吗?”巨龙说:“求您了。” 

字数:7000+

*主要人物死亡预警


一场毫无预兆的寒潮席卷城市,Mark少见地穿上了羊毛大衣,此时此刻正蜷缩在他那宽大舒适的办公椅里,指尖仍不停地在键盘上飞快敲打。
Dustin腋下夹着一沓资料双手插兜哆嗦着一个箭步蹿进办公室,发出类似猴子的惊呼:“呼!嘿……Mark,你看起来帅多了,”他又补上一句,“呃,我是说,你这件大衣很好看,相比起你那一柜子不变的帽衫来说……”
Mark无视掉面前的人对他品味的评价,抬起眼皮示意他说正题,Dustin把资料递给他,又总结了一下最近硅谷猴子们的工作,然后他不说话了,往后退了几步,站在Mark宽大的办公室里,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上,摸摸鼻子跺跺脚又左看看右看看,踌躇不决,欲言又止,Mark意识到Dustin的不对劲,敲键盘速度都慢下来。
“事先说好,我不会帮你要某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公司也不推崇办公室恋情。”
“天啊Mark,我在你心目中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大学的时候你为了要到一个女孩的电话特地从你的教室跑来找我,路程至少要十分钟。”
“那是因为只有……”Dustin反驳的话语哽在喉间,Mark见他没了声音睹了他一眼,Dustin用一种很是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Dustin?”Mark试探性喊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向往常那样用俏皮的音调回应他,“bro?”
Dustin不再看他,他低着头,脸朝一边的地板看去,Mark的助理刚帮他办公室的盆栽浇了水,他视线里角落里的盆栽坚强地在寒冬里展现绿色,就好像现在还是夏天。
Dustin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办公室开足了暖气,让Dustin的眼窝热起来:“Mark,这些都不重要,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Mark那头除了键盘声响,传来一句嗯哼。
“Wardo去世了。”
键盘声在话音刚落之际戛然而止。
两人对上目光,除了疑惑,惊讶,愤怒,有一瞬间Dustin从Mark钴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苦。

“Mark……你还好吗?”
Mark飞快地回复他,“我没事。”
Dustin一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决定是否可以继续往下说。
“ok,那么我收到Chris发给我的消息是我们要在下周周四去参加Wardo的葬礼,虽然他的家人看起来似乎并不会欢迎我们,但是Wardo遗书里有写希望我们在场,所以我希望Mark你挑一件黑色得体的西装,我们要去和他说再见。”
达一口气说完话后像是心虚一般快速离开了办公室,没有留给Mark提问的时间,Mark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双眼通红。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慢慢响起来,又停下,许久没有再响起。

Mark去休息区拿红牛的时候一个女孩不小心撞到了他,女孩下意识地道歉,Mark敏锐地听出她的巴西口音,他睹见她的工作牌,因此得知她是财务部新来的实习生。她冒冒失失的,用随身携带的毛巾帮他擦拭扑在他身上的咖啡,即便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聊胜于无。或许是女生无意识一直絮絮叨叨的巴西腔英语又或许是Mark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真的有些许疲惫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对方过于亲密的动作,任由她擦干了衣服上的液体,女生连连道歉,说赔衣服的钱给他。
Mark愣了一下说不必了。
他还有很多件这样的衣服,少一件两件无所谓。他突兀地想起Wardo会在他和Dustin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把他捞起来抗在肩上,然后耳边的人用那一向软糯的嗓音细声细语地和他说:“嘿,Mark,千万不要吐在我身上,这是我最喜欢的西装之一 ,起码坚持到宿舍……”
那他是怎么回复的呢,他忘记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Wardo的声音很近又很遥远,他睁开眼,冬夜的街道车水马龙,Chris在右手边扶持着Dustin,Mark只要微微抬头就可以看到Wardo的侧脸,睫毛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如银丝般,他的头发被寒风吹得有些散开了,头发阴影盖过眼皮,投下一层阴影。Mark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在Wardo的肩上蹭来蹭去,小心翼翼地去嗅他身上的香水味。他似乎听到了Wardo的轻笑,Mark,你的头发让我感到很痒……
世界又沉沉睡去了。
Mark从回忆中清醒,他抬起头,眼前的女孩说她会将衣服送去洗衣店清理的,接着她想了想,又说:我给你洗衣服的钱吧。
Mark的眼皮细微地抖了一下,现在财务部的人都不认得自家Boss的吗?女孩以为自己冒犯到他了,不敢再看他的眼睛,Mark深呼吸,再次说明了不必了,女孩才犹豫着点点头离开,Mark听到她慌乱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拐角处。
他低头,咖啡在他腹部晕开一个下滑的圆,四周还有点点污渍。他办公室的休息间有备用的衣物,此时此刻正好能够派上用场,他发信息给助理叫她过来拿脏的衣服去干洗店。
助理拿着那个装脏衣服的袋子,犹豫三秒还是开口:您是说,送去干洗店吗?
干洗店那个词吐字尤为轻盈,谨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只需一吹就会消失在Palo Alto的夜里。
Mark头也不抬地快速浏览文件:“对,有什么问题吗?”
助理看了看他,摇摇头:“没事,我这就去。”
上一任Mark的助理曾经告诉过她,Mark有一些怪癖,听到某些特定的词语会变得不适,就像是一种应激反应,脸上五官开始扭曲,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腹部。
她们都会记下来,避开那些词语,而干洗店不知为何正是其中之一。这点她一直记着,并且在平日里都注意不去提,不过也幸好,那为数不多的禁词里没有几个在工作上能够用到。
倘若上一任助理没有欺骗她,那么现在助理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正在改变。

Dustin在Mark家门口探进个脑袋,“Mark!”他惊呼,“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飞机十点三十分就要起飞,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给你准备,快迟到了!”他挥舞着双手,急得快要帮Mark搬行李。
Beast,Mark养的一只小狗,洁白而细长的毛发是它的一大特征,它就像是一个超大的蓬松蒲公英,一朵会奔跑的小云朵。
Dustin有次开玩笑劝Mark不要买白色纯色系的地毯,不然很容易在下班回去,然后躺倒在地毯上的时候压到无辜的Beast。Mark快速回他:“只有你会这么干的,躺在地毯上打滚,像一只小狗。”
Dustin回头看Chris眼里写满了求助,类似于一种你快说说Mark呀的眼神。
Chris摇摇头,和Mark同一阵容,“Mark说得没错。”
Dustin长怨一声:“你们都欺负我,要是Wardo在的话,绝对会和我站一队的。”
他说完立马感到后悔了,他说得太快了,句子化作了实体,如同一支箭刺进了三个人的心里。Dustin飞快地看向Mark的脸,Mark的脸色苍白。Dustin心里升起一股懊恼的情绪,该死,他不应该说的。
他们都很清楚,Wardo不在这里,不在美国,不在Palo Alto,当然,更不在Facebook。

现在我们说回Beast,因为见到了Dustin,此时此刻站在门口兴奋得摇着尾巴几欲扑倒他。它又长大了一圈,据Mark所说,这还不是它最鼎盛的成年期,它还会长得更大,跑得更快。Dustin被Beast的热情阻挡了脚步,只能口头卖力催促Mark尽快行动。
Chris坐在车上看看手表又看看被狗毛蹭了一身的Dustin,从大半敞开的门里窥见他们老友家里的一角,他并非感性占据主思想的人,但是他看到木质地板在灯光下折射冰冷的光,他就是觉得那栋屋子矗立于别墅之中过于孤独。
Mark提着一个简易的行李包下楼,他领带打得比以往无数日月都要整齐,Chris挑眉,只有在Mark穿正装的时候Chris才会意识到一点时间的流逝——Mark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跟在Mark身后的是他的生活助理,离开Palo Alto的这几天里她会全权照顾Beast的饮食。
Dustin不与Beast闹腾了,他轻轻拍拍它的脑袋凑近耳朵跟它说了几句悄悄话,又和生活助理打了声招呼。Mark从他身侧走出门。他想要接过Mark的行李包却被Mark不着痕迹地避开,Dustin安静地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冬夜的大雪纷飞,哈佛某一条通往柯克兰宿舍的小道,Mark和Wardo刚上完一场公开课,此时此刻正走回宿舍,地上满是新鲜的雪,还有行人的脚印。Mark在课后忽然灵感大发,兴致勃勃地要赶紧回宿舍把脑海里的一串编码写下来,于是他快步前行。
Mark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全身心都会沉浸其中。Wardo一直都觉得他那样子十分迷人,如果有人与他有了不同的观点,他的话又会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锋利。Wardo喜欢看他的神情,他的眉头微蹙,思考着,待他辩论的时候,嘴唇启合吐出精准的用词,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神采奕奕。
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走着,花朵时不时从鼻子发出一种奇妙的鼻音回应Mark需要的认可。他们一开始是并肩的,但是慢慢地,Wardo落后于Mark了,Mark以为是Wardo穿着皮鞋不方便走雪路,他仍旧孜孜不倦地倾诉自己的想法,大脑快速运转思考问题,没有将这个现象放在心里,渐渐地,Wardo不回答了。待Mark听到扑通一声的时候,他猛地回头看到Wardo倒地不起。
“Wardo!”
Mark从来没有像这么快得冲到一个人面前,他双手握紧Wardo的手腕试图拉他起身,夜晚太冷了,何况还是下雪的零度以下,他握着Wardo的手就像是在触碰玻璃。紧接着,一抹鲜红在Wardo的鼻子流出。
Mark预兆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事情即将发生。
Wardo虚弱地笑着说:“抱歉,最近有一个结课作业赶得急,似乎没休息好……”鼻血直流而下,他还想说些什么,被Mark狼狈地用那件GAP帽衫堵住鼻子打断了。
“操你的,Wardo,操你的!”Mark迫使他抬起头止血。

Wardo嘴里满是血腥味,手其实也被雪地下的石子擦伤了,现在他感觉手心火辣辣地疼,Mark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技术宅力气还可以这么大,他甚至开始担心如果Mark再不松手自己的手即将面临缺血坏死——他当然是开玩笑的。
Mark看着他咯咯笑了出来,他问Wardo想到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Wardo眼睛盛满路灯暖黄色的光。
“我想到一个笑话。”

Mark被Chris叫醒,飞机已经降落了,他看向窗外,外面是非常明媚的晴天,万里无云。Dustin说:“Mark,你在梦里梦见了谁吗?你一直抓着我的手,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你。”
他们参加葬礼,被安排坐在了最后一排,Dustin愤愤不平,被Chris制止了抗议的举动,Chris说Wardo一定不愿意你受委屈,我们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这是我们和他最后一次告别了,当然也是他的家人和他的最后一次,如果他能看得见你,最好的朋友在他的葬礼上和他最亲的家人争吵……他的一生都在我们和家人中周旋。
说到这,Chris看了一眼Mark,压低了声线。
所以不要再让他为难了。
Dustin用带着哭腔的鼻音回应了Chris。
来的人不多,Mark听着他们用自己的不熟悉的西语交流,时不时看向自己,又因为被发现而快速移开打探的目光,其中Wardo的姐姐,尤为不待见Mark,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剑,那么Mark已经可以在这里与Wardo一同长眠。
Wardo,Mark又开始回忆Wardo,他想起Wardo的眼睛,要是他和Wardo一起参加葬礼呢,会怎么样,Wardo绝对会帮他挡住那些不友好的言论。他很擅长交际,那是当然的,任何一个人看到Wardo都会愿意与他交谈的,尤其是当他那双饱含诚意的眼神温和地看向你。他侧身看去,试想Wardo坐在自己的身侧,在他的右手边,他只需要伸手就可以握住他的手腕。现在他的手腕还如那个雪夜一般冰凉吗?答案是:是的,一直到永远。
Wardo常常不经意露出一种受惊的神情,尤其是Mark靠近他的时候,这压抑的掩饰的动作往往逃不过Mark敏锐的双眼。他一开始以为是Wardo敏感,不擅长和人肢体接触,但是他观察过Wardo和DustinChris等人的互动,并不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即便是天才Mark也遇到了未解之谜,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他从未想过将两人关系往暧昧方向引去。Wardo是非常好的伙伴,他喜欢Wardo,但是并不是那种喜欢。
Wardo那么聪明,或许他也早已猜测到这背后的所有。
为了避免一切不幸的开端,他选择掩盖。在柯克兰与众人一同度过的日子里,他的内心是多么煎熬,看电影的幽暗瞬间,一闪的画面,他偷看Mark的挺拔的鼻尖与弯卷的发丝,他在心里是否会说一句可爱。
Mark都看得到,Mark从未说出口,他承认自己利用了Wardo对自己的爱,而Wardo一厢情愿。
可是Wardo为什么会与他参加葬礼上呢?
这正是他的葬礼,Wardo已经死了,朴素的棺材早已钉上钉子,他连Wardo最后一脸都没有见到!
雷霆劈醒Mark,坐在他右手边,穿着一身正装侧首笑着看他的Wardo化作灰烬,渐渐消散。
Wardo的父亲站在上面开始悼念亡词,细碎的哭声流进Mark的耳里,他抬眸看到Wardo的姐姐哭得最为伤心,一滴饱满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进黑色的裙子里,成了一个小而圆的深印。
所有人都在哭,Dustin已经开始哽咽了,Chris吸了吸鼻子,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泪珠。真奇怪,Mark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Wardo的母亲叫住了即将离开的三人,她递给Mark一个信封,说这是收拾Wardo遗物时发现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我想应该是给你的。
Mark与她对视,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因为她的眼睛。Wardo长得更像他的母亲,他遗传了他妈妈温柔的眼。
Mark道过谢,转身欲走,她在身后朝Mark的背影道:“谢谢你愿意和他交朋友。”
Mark在心里说:谢谢你赐予他那一双多情的眼。
他走出几步,再回头发现Wardo母亲已经走了,午后的阳光折射她的发丝,那几根白发格外刺眼。
Dustin说:“嘿,Mark,你知道吗?我在进你办公室之前,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我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告诉你,Wardo已经走了,而我们其实知道他生病了。”
Mark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
“我整晚都睡不着,因为你知道的,我们三人之中,你和Wardo关系最为要好,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了,我一直不肯告诉你,因为Wardo他请求我们不要,肖恩都知道的。”
Mark的胸脯上下起伏,像是在做巨大的情绪调整。“Sean,”Mark咬牙切齿,“连Sean·Parker都他妈知道,而我却被蒙在鼓里甚至最后都见不到Wardo最后一面,哪怕他该死的虚弱,或许还会坐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然后继续流着毫无意义的鼻血!”
Dustin被Mark的怒火吓到了,下意识地一缩,Mark在听到Wardo死讯到刚刚都如此平静,这让Dustin快忘记Mark的锐利。当Mark生起气来,Dustin才想起Mark与Wardo曾经是有多么形影不离,他怎么会不难过。
Dustin的手开始颤抖,滔天巨浪般的悲痛席卷三人的心,Dustin咬紧嘴唇,不敢直视自己好友的眼睛,Chris拉着Dustin的手腕安抚性捏捏他。
这个动作刺痛了Mark的心,他无由来地生气,一团火焰无声地燃烧,愈来愈烈,烧得他喉咙沙哑,眼窝泛红。
一切都有迹可循,那并非是他虚假的猜测,那就是一个预兆,他察觉到的时候太晚了,所有人都瞒着他,所有的河流都将会汇入海,一切都无法回头。
悲痛像暴风席卷每一个人的内心,他们需要向Mark道歉。
Dustin说:“对不起Mark,你可以永远都不原谅我,但是我必须这么做。Wardo受到的痛苦太多了,你不能再去伤害他一次了。”
Mark冷眼看他:“是啊,再也不能了。”
Dustin看着Mark眼里的悲伤,他感到一阵悲哀,他宁愿Mark恨他,而不是承受这不可挽回的痛苦,这是Dustin所想的,也是Wardo想的。Wardo并不希望Mark难过,即便他们吵了架,打了官司,不再见面。
Wardo并不希望Mark前来葬礼,所谓的邀请是Dustin的主意。那晚Dustin和Chris吵了一架,Dustin怒目圆睁:“这对Mark来说太残忍了,我不能,我们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的,Mark迟早会知道的,Chris!你设想一下,就只是设想,假如我死了,而Mark和Wardo一直瞒着你,你会是如何感受……”
Chris哑口无言,一向思维清晰口齿伶俐的Facebook公关大人坐在一旁,Dustin听到他像是叹气一般的长吁。
“希望Wardo不要怨我们太深。”
“他不会的。”
于是第二天,Dustin深呼吸第三来回以后,他露出一个招牌笑容,用一种类似猴子叫声的惊呼打招呼拐进了Mark的办公室。
他不会的,他那么爱Mark。

飞机返航,一路无言。

那件事情过后的三个月后,初春,楼下的绿植又开始抽枝发芽,一片绿意盎然。
Dustin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信,质地上佳的牛皮纸制成的信封,他正欲拿起,却发现已经开封过了,上面用好看的花体字写着:To Mark。

他认出这是Wardo的字。
“要看看吗?”
Dustin猛地扭头,这才发现Mark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或许是因为过于安静,他悄无声息,窝进沙发里与四周的静物融为一体。
“不,这个是Wardo给你的。”
“我已经看过了,Wardo也许希望你和Chris也看看。”
“那你说给我就好了。”Dustin把信递给Mark。
Mark不说话了,他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那封信。Dustin知道这是Mark求和的信号,他还是放下了那封信。
Dustin看着Mark钴蓝色的眼睛,那是一双很蓝很深的眼睛。
“Chris告诉我一切了。”Mark换了一个姿势,坐得稍微端正了一些,Dustin等待着,Mark终于吐出字眼:“抱歉。”
Dustin挑眉,“come on,man……别这样,天啊,我受不了你这样。”
“你以前,”Dustin酝酿词语,“你以前很少道歉的。”
“现在不是以前了。”
两人对视,Dustin对他轻笑。

Dustin看着他带有歉意的笑容,无端地想到,他小时候因为调皮爬上了好几米高的梧桐树,在Dustin妈妈惊呼着朝他跑来时,他像个打败巨龙的骑士一样坐在最高最粗的枝上挥舞着双手:妈妈,我没事!
结果就是他从树上脚滑摔下来,摔断了腿,那一瞬间的疼痛足以让他见到自己的曾曾祖母。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安慰着已经吓坏的妈妈说,妈妈我没事。
他跟Mark说这件事,Mark的笑容却凝固了。
Mark说:“Dustin,你知道信里Wardo写了什么吗?”
Dustin应声:“什么?”
于是Mark跟他说了他们的那个雪夜,Wardo流了就好像止不住的鼻血,Dustin意识到那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笑了出来。”
“我把他拉起来,问他想到了什么,他说,高塔上有一只巨龙,他长得很庞大,有着耀眼如同金子闪耀的龙鳞,但无人敢靠近他,因为大家都害怕被他的烈焰所伤害到。终于某一天,一个骑着白马的骑士路过此地,问他:‘您需要帮助吗?’巨龙说:‘求您了。’”
Mark模仿着Wardo当时的语气,样子有七八分像。Dustin的右手小拇指颤抖了一下。
Mark当时什么反应呢?他有笑吗?还是耸耸肩叫Wardo把头抬起来呢?
Mark其实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当时扶起Wardo的时候,Wardo靠在他的肩头,然后Wardo对他说:“Mark,你知道吗,你是我的骑士,你现在救了我,所以我是龙了。龙都是高傲的生物,但是我愿意被你打败,然后你会骑上白马踏过我的尸体奔向更远的远方。”Mark当即回他:“我不会践踏你的尸体。”
Wardo点点头:“但是我愿意赐予我的骑士这个权利。”
他低声对Mark说:“你快跑起来吧。”宛若一个魔咒,一个祝福。
一语成谶。
Dustin愣了足足五秒,紧接着他笑起来,笑声穿过他忘记关上的办公室玻璃门,引得路过的员工都侧目看他。Mark微笑起来,他看向窗外,远处的树木泛起嫩绿。
他想起三月前的葬礼,自己看着哭泣的人群,一滴眼泪都未曾流下。
而随着时间的消逝,他聪明精密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友人的逝去,用了数不尽的夜晚去反复回忆那个葬礼,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他锃亮的皮鞋,踩在脚下干枯毫无绿色的草地——毕竟那时还是冬天。
现在只需往窗外一望,就可以看到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片片嫩绿像是收到了号召,争先恐后地挤出来,点缀在枝头,昭示着春天即将来临。
Mark忽然鼻尖酸涩,他闭上眼睛,眼窝开始发热,当他回忆起他们大学的记忆,回忆起更多细节,Wardo身上的香水味,Wardo温柔的双眼,Wardo柔软的嗓音,越是遥远越是清晰。而那些记忆碎片都慢慢落下了,直到鲜花覆盖了黑色棺木。
然后,他终于接受了Wardo离去的事实。
“那还真是Wardo会说的笑话,如此可爱。”Dustin看着Wardo信封的字迹笑着说。
Mark试图回话,但如鲠在喉,早春的阳光被地板折射照进他钴蓝的眼里,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落衣物上,发出很小的一声——“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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